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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好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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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好玩兒

姜蝶珍想讓他對自己壞一點。

原因無他。

景煾予面對她, 實在是太過翩翩公子,以禮相待。

姜蝶珍沒辦法分清楚這種溫柔。

到底是世家貴公子培養出來的禮貌。

還是他對她,有比相敬如賓多一分的情.欲。

景煾予會吻她, 留下痕跡。

在他口中, 也只是一場演繹而已。

那些落在頸側的吻, 蝴蝶一樣的吻, 就像他繡在她皮膚上的標記。

雖然每天她在公司,都戴著圍巾遮掩。

可是每次照鏡子。

她都覺得好喜歡, 也好甜蜜。

想象他施予的力度。

想象那瞬間他的兇凜。

想象他嘴唇觸碰到脖頸皮膚的戰栗。

公司迎新宴那天晚上。

姚舒然給她表白, 景煾予懲罰她, 打她的屁股。

有那麽一刻,讓她窺探到他君子之交下面的壞,心裏甜甜的滿足。

勖玫在她面前示威,其實字字都誅心。

姜蝶珍在情.事上的經歷很單純。

在勖玫的描述裏。

姜蝶珍能感知到一種被情潮主導的動物性。

她根本不敢想象, 景榮光和勖玫愛得多激烈。

連逃避對方, 去酒店睡覺。

男人都會乘著夜色入侵進來, 抵死纏綿, 是多麽渴求對方的溫度。

姜蝶珍也渴望。

他對她會有一種激烈又洶湧的愛。

景煾予總是很忙。

半夜也會被景家那邊的人叫走。

景家涉政, 萬事諱莫如深, 不可馬虎。

很多時候, 姜蝶珍睡醒發現身側是寒冷的。

心臟也會空蕩蕩的。

好像缺少了一小塊。

好想他。

姜蝶珍沈迷於他的枕頭,他的氣味。

她已經變得很奇怪了。

會想象著他的擁抱,茫然又無措地咬著睡裙的下擺,撫慰自己。

這樣淺嘗輒止的觸碰,太不滿足了。

好像分離的每一秒。

這簽下協議的兩年零十一個月, 都在倒數。

她不想一個人獨處浪費時間。

和他結婚,這麽舒適, 溫暖。

小小的幸福感,一直都在蔓延著。

從公司到家裏,被好多人關照寵愛。

小乖很後悔。

後悔當時毫無作用的勝負欲。

簽署訂婚協議的那場賭博。

賭兩人會在一起多久。

她贏了一次,所以是兩年零十一個月。

如果重來一次,她千萬次都要輸給他。

景煾予這麽好。

他就算心裏有人也可以。

愛情哪有那麽純粹幹凈。

不是他的第一順位也沒關系。

姜蝶珍感覺到自己非常依賴他。

而且都一個月了。

他也沒有碰她,只是偶爾的淺嘗輒止吻她,並不深入。

她看過他太多趁醉回家的夜晚。

有時候,她不想一個人在家裏等待。

她索性起身,披一件他的外套,拿著傘去路口等他。

路口被車燈照的雪光空渺。

姜蝶珍根本沒辦法見到他犯渾的那面。

他喝醉了都清冽禁欲。

景煾予在她面前,把冷得小幅度顫抖的她,摟進懷裏。

男人總是光風霽月,看她的眼睛淡然又專註。

“怎麽自己下樓了,外面冷,以後不要等我。”

景煾予穿著黑色羊絨大衣,內搭潔白。

在周圍冷寂的白中。

他就像一滴墨,把她的心攪得又亂又癢。

“冷也沒關系。”

她凍得眼尾泛紅,不知道是在等他,還是勾他的神魂,惹得他心臟泛疼。

姜蝶珍在他懷裏很小聲地強調:“我就是想等你,不想一個人睡。”

“要是我一晚上都沒回來呢。”

景煾予語調有些漫不經心,眼睛卻定在了她紅腫的鼻尖上。

“等一晚上。”姜蝶珍說。

“凍感冒算誰的?”

景煾予的眼睛漆黑。

他把手搭在她下頜,指腹摩挲她脖頸上,之前肆虐後的紅痕:“我的嗎?”

“你的。”姜蝶珍心跳空了一拍,略微別開視線,往他懷裏躲。

“誰叫你回來這麽晚的。”她的眼眶微微霧濕。

“凍感冒算你的,因為我是你的。”

她又小小聲地補充道:“你今晚不再應酬了吧。”

料峭寒風鉆進兩人之間的縫隙。

她太可愛了,他實在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

景煾予應酬時,抽多了煙,嗓音被煙浸得有些低沈,像是裹著霧傳來:“魂都被你勾走了,哪有心思在外面。”

景煾予第一次,感謝這些無聊又冗長的酒桌應酬。

北京的人情淡薄如紙。

他以為能和她演出情比金堅就好。

誰知道她每一次主動示好,都能燒灼他的理智。

可以讓他把懷裏的人,從冰涼摟到溫熱。

在北京周圍,應酬得再晚,他都會推辭,回家。

他開始酒局都心不在焉,開車一路風馳電掣。

暗自期待那截路,會出現她的身影。

他慣常開的黑色柯尼塞格上。

有一株她用薄荷葉制作的水培空氣凈化皿。

固定在車前。

葉片小小的,隨著車輛的顛簸飄搖,就像他渴望回家的心。

每個,他喝酒回來的夜晚。

青綠薄荷葉會伴隨著車內溫度蒸騰的水霧。

逸散出很淡的水澤香。

就好像焚燒的青綠香火,火燒的旺一點。

他的小菩薩就會回應他。

慈悲又纖弱地撐著傘,就會出現在街角。

和他共跌入這北京城裏的寒冷冬夜。

伴他孤伶。

時值年末,清輝萬家明,大街小巷都掛著紅燈籠。

他也和普通人一樣。

玉碗盛來琥珀光。

景煾予擡手放低酒杯。

解釋說他開車來的,不便喝酒,回家赴屬於他的小團圓。

無人知曉,他為什麽會閃婚。

因為再也不想看見。

這個拿著傘的小乖,迷糊地闖進別人的心尖。

他想要她早點屬於他,徹底成為他的人。

景煾予清楚地記得,她在那晚叫出來,周漾的名字。

她腿上的蝴蝶胎記,也一直昭彰著,她並不屬於他。

因為有人對她的渴切,明明白白地紋在手臂上,顯露出來,給所有人知道。

甚至是給她表白的大學同學。

她身邊那些男人,愛意都能如此赤.裸又大膽地表露出來。

他只是其中最恰到好處的而已。

可景煾予卻迫切地,想成為她的唯一。

往後父親的位置再往上走.

他可能會護不住荏弱的她。

所以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他不想等到失去她,再來無望地掠奪。

重要的是,喜帖金箔。

這個全世界最美好的小乖,現在是他的合法妻子。

-

姜蝶珍告別勖玫,往回走。

她不知道景煾予在包廂裏正和誰打交道,卻覺得勖玫另有深意。

姜蝶珍不想再進入浮華。

遠處那盞秾紅的燈籠,照亮游廊,燈白如晝。

就像醒世恒言裏九曲廊,銷金帳,恍如隔世。

現在,回到那個人身邊。

萬一,他旁邊有別的女人獻殷勤。

和他浮浪做閑客,年歲不知愁。

她不想狼狽到破壞家具,被別人傳進流言裏。

姜t蝶珍意識有些恍然。

原來身體的觸碰,合法的資格,並沒有給她底氣。

她站在樓梯下。

心裏記掛著和沈雋意打交道的姐姐。

於是打電話過去。

鈴聲響了三下,隨即接通。

入耳是機器喧囂。

姐姐正在打印機前忙碌。

隨即,她先是語氣輕快地說:“寧寧,我這裏還忙,你記得幫我感謝景先生,下次我請你們吃飯。”

她已經采訪完了,正在整理采訪稿。

今晚,姜芷蘭在電視臺熬夜趕完,明早晨間新聞就能報送。

姜蝶珍知道她的辛苦。

她叮囑姜芷蘭不要熬夜以後,就掛斷了電話。

隨即,她打開外賣軟件,給姐姐和她的同事都點了夜宵和熱飲。

姐姐能完成采訪,一切都要感謝景煾予。

如果自己沒有過多奢求,只要圖名圖利圖前程。

她這個面容模糊的聯姻對象,好像能過得特別幸福。

可是為什麽會失落呢。

下一瞬。

姜蝶珍聽到雕花木樓梯上。

有一層人影婷婷裊裊地下來了。

高跟鞋踩得木板吱嘎作響。

很奇妙的聲音。

就像那些年久失修的木質家具,都在享受鞋跟的蹂.躪。

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手指放在扶手上。

在她視網膜上呈現出來。

和剛才的勖玫相比。

女人身上掛滿了彩寶珠鏈,是眼睛都能看得出來的矜貴。

旗袍是藍金鑲邊的顏色,絲絨打底,質感很雅。

她裹著羊毛披肩,看上去質感舒適。

圓臉,紅唇,皮膚很白,保養也很好,呈現出一種富含膠原蛋白的年輕。

“你就是姜蝶珍嗎?”

祁泠低頭看著樓下的人。

其實她並沒有什麽惡意和傲慢,更多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我叫祁泠。”

“嗯。”姜蝶珍淡淡地應著。

“你猜我怎麽認出來你的?”

祁泠看對方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樣子,忽然來了幾分逗弄的心思。

姜蝶珍垂眼搖頭。

祁泠坐到她身邊,話語裏有些酸澀地醋勁兒。

“你身上有他的感覺。他冷澗如冰,我化不了,可是你站在那裏,就讓人無端溫暖。”

“你看起來好甜,我在樓上盯著你看了很久。你和你姐姐講話又軟又乖,我恨不得你是我親妹妹。”

姜蝶珍本來以為會被打一悶棍。

她濕紅的眼尾,還有些刺痛。

忽然被情敵一樣的女生這樣誇獎。

顯然,姜蝶珍有點懵。

祁泠瞧著她。

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於是又笑。

“怎麽?以為我會和你針鋒相對?”

“沒有。”

姜蝶珍把微涼的手指揣進兜裏,稍微暖和了一小點。

“我只是,害怕你不喜歡我,所以有些緊張。”

祁泠:“我很喜歡你,你身上有我學習的優點。”

祁泠其實今天,並沒有見到景煾予。

景煾予向來不喜歡無用社交。

他知道她有別樣心思後,就疏遠了她。

但是祁泠看見這麽貞弱懵懂的姜蝶珍。

她心情愉悅到,已經沒有了抗衡的念頭。

在見到情敵之前。

祁泠其實幻想過,對方倔強凜然,一身傲骨。

或者媚眼如絲,風情萬種。

這樣的女人,用金錢和權力,隨意打碎的感覺,會讓她舒暢。

怎麽說呢。

現在她見到了。

姜蝶珍太軟,太可愛了。

祁泠幾乎不用自己動手。

她已經從勖玫那裏知道,姜蝶珍和景煾予是表面婚姻。

景家高門大院,勖玫那麽聰明的人,都辦法討得絲毫的好處。

可能不滿三年。

這只單純的小兔自己也會受不了地離開。

她又何必做個惡人?

祁泠:“聽玫姐說,煾予,平時是不是很淡薄,對男女之事也不怎麽放在心上。”

姜蝶珍並沒有就這個問題做出回答。

祁泠眼梢微微瞇了瞇,唇角彎出笑容。

果然,原來這只懵懂幼兔,歪打誤撞地使用情藥,也得不到他。

“他很忙。”姜蝶珍眼睛定在一處。

她不想和別人說景煾予的壞話。

是啊,那個人很忙。

可是幾乎她每次的定制作品。

他都細細觀摩,給她提出意見。

他懂她的林煙橫積素,花了天價給她找了最好的玉雕師父,給她買開滿紫色櫻花的莊園,打包價值連城的景泰藍瓷瓶讓她送人。

“他忙並不要緊,我還以為你會融化他呢。”

祁泠露出了一個惋惜的表情:“可是我聽說,煾予心裏好像一直有一個人。大概三年前,他從北安普頓藝術博物館,拍下了莫奈的《布吉佛傍晚的塞納河》。他好像一直對日落情有獨鐘。他那麽冰涼,不近人情的男人,好像並不能被溫暖的太陽融化,反而更喜歡潮濕的,無望的黃昏。”

“我還以為這個人是你呢,姜小姐。”

姜蝶珍眼睛撲棱著。

她小聲且確定地回答道:“不是我。”

“原來他心裏,另有其人啊。”

“聽說你們要在一起三年。”

祁泠盡量表現出體諒她,又心疼她的憐憫模樣。

“人非草木,是有痛覺的。我好擔心你到時候會因此受傷害。萬一那個女人出現了,你要保持理智,維護自己的利益哦。我知道你是做藝術的,可人啊,越有韌勁,越容易被世情折碎。”

小乖眨了眨眼。

她一個字也沒有插入。

就這樣安靜地,聽完了對方的全部言辭。

對方不愧是政商世家。

祁泠分析利弊,滴水不漏,字字句句都在替她著想。

但姜蝶珍看起來,情緒一點波動也沒有。

她打了一個呵欠,揉了揉眼睛。

祁泠見她不為所動。

女人微微擰了眉,聲音變得浮躁起來。

“景家門第森嚴,他是為了保護好那個人,能夠不受折辱,才和你簽訂的契約。你看到下午離開的湯依意了嗎。她家的食品行業做到頂尖位置,可是面對男人出軌,照樣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姜蝶珍依然沈靜地站在她身邊。

也不言語。

她眼皮往下耷拉著,顯出微微的困倦。

祁泠還準備說什麽。

忽然感覺到身邊的人,好像註意力到了別的地方。

祁泠順著她的視線往廊下看。

景煾予就在遠處的花燈下,隔著燈火望過來。

燈影壓重門,疏簾鋪淡雪。

他的五官冷峻深邃,額發被微風吹動。

那是一雙漂亮到,讓註視的人,感到驚心動魄的眼睛。

祁泠只覺得呼吸一窒。

因為她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

自己的置身事外。

他們之間,好像容不下別人。

燈火幢幢。

在景煾予漆黑的眼睛裏沈浮,卻讓他顯得珠璣不禦。

明明應該是冷冽薄情的人,卻主動踱步走近。

他沒有看祁泠一眼,緩步走到姜蝶珍身邊。

男人來到室內,單手解開西裝紐扣,垂眸溫柔問。

“寧寧,困了嗎,我陪你回去休息。”

他俯摟著她的腰,把她輕松抱在懷裏。

姜蝶珍礙於有人在身邊。

她伸手,有些推辭。

然後她感覺到,景煾予用絨毯裹住了她的腿。

溫暖的感覺席卷全身。

他薄唇微啟:“我找了你很久,沒想到你會在這裏,讓我好找。”

感受到她的推拒。

他也不顧她身邊是誰,扳過姜蝶珍的下頜。

帶著薄怒意味地咬了她柔軟的嘴唇,又輕柔地吻覆在上面。

景煾予能感受到她唇邊甜甜的果味,像是某種潤唇膏的味道。

姜蝶珍搭在他肩膀的手指,輕輕顫抖。

她感受到一種忘卻周圍的繾綣,幹燥的唇也變得水潤。

她微微睜開眼,透過他近在咫尺的英雋眉目。

遠處的景深處,虹膜的光暈放大。

祁泠茫然地站在原地,她好像有些失魂落魄。

她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姜蝶珍本能地想要逃離這種親密。

被他扣著脊背。

覆蓋住了她不專心的眼神。

景煾予顯然知道,寧寧在他懷裏,在想什麽。

他氣定神閑地擡眸,眼神要洞穿她的所有念頭。

“還要在意別人?”

“唔....”

他促狹地略微挑眉,用氣聲在她耳畔說:“那讓她看著,看清楚我多離不開你。”

-

車打了雙閃,泊到胡同口。

摁下車窗。

那只骨節泛白的手,撚著猩紅煙頭,手指懶散抖落煙灰,在夜霧裏停頓片刻。

不多時,已經翻開歇業牌的北京頂奢甜品店。

玻璃門被推開。

裏面的人,提著新鮮的粉白樹莓乳酪蛋糕出來。

店長賠笑:“哪用景公子親自跑一趟,您一個電話,我們立刻做好了給您送上門。”

車裏的人嗓音低沈,只是說了句辛苦。

很快遠處劃出一條長長車轍。

接待完貴客。

店長踱步,回到還沒撕下t聖誕貼畫的玻璃城堡裏。

四五個甜品師父站在原地。

一個個緊張又迫切地追問。

“蛋糕嘗過嗎,怎麽說?”

“鬧脾氣呢,看來摟在懷裏餵也哄不好嘍!”

店長含混一笑:“下班吧,難為你們了。伺候好景公子的小寶貝,明年說不定還能和君恩名下的奢侈品牌,在線下主題甜品店,進行聯動。今天這個速度,我很滿意。”

“靳哥,你看到那女孩兒長相沒,漂亮嗎?”

店長收起八卦心思,搖頭笑了:“護在懷裏安慰著呢,像是在哭。我哪兒敢多看。”

當時,景煾予淡漠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男人目光裏有種別人連探尋,都會震顫的兇凜。

令人窒息的獨占欲。

-

小乖的確哭了。

吃醋這事兒,和他說不明白。

她想起以後每天看到黃昏和夕陽,都會想到他心裏有另外一個人。

於是在歸途的夜風中。

姜蝶珍還是忍不住背過身去,咬著手指哭了出來。

景煾予很快剎住了車。

他開車也不專心,眼梢一直往身邊瞥。

很快就發現了她的身體在發抖。

哪裏是顫抖,分明是在抽泣。

景煾予遞到她唇邊的手指,有幹燥冷冽的煙草味。

男人似乎並不明白,她為了什麽而流淚。

思緒有短暫地空白。

他只是把扶著方向盤的手指給她。

他喉結微滾:“咬我的手。”

姜蝶珍往車窗挪動身體,她還沒來得及逃。

車輛發出尖銳的剎車聲。

男人強勢地把她捉回來。

他的手掌幹燥,和她的發絲接觸,發出幽藍的靜電光線。

下一瞬間,副駕駛的安全帶被解開。

她被他脅迫性質地拖入懷裏。

姜蝶珍哪裏能料到這個人徹底犯了混。

她就像只蝴蝶在他懷裏撲棱。

奈何是在沒辦法掙脫。

她就像一個溺水的人,被周圍所有人告誡水深危險。

偏要穿過蘆葦和蒿草,涉水赴死。

“放開我。”

“為什麽?”

他用虎口掐住她的下頜,逼她擡起眼睛和他對視。

姜蝶珍反抗不開,細白的牙齒咬在他的手指上。

景煾予吃痛,依然面不改色。

他就這樣淡薄地任由她咬他的手臂。

北京機場的飛行航線在頭頂,有飛機的槳翼在頭頂轟鳴。

兩人的呼吸,在狹窄的車廂裏細密縈繞。

半晌,景煾予就著昏暗光線,懶怠地看了一眼他滿是咬痕的手臂。

他淡淡哼笑一聲:“姜蝶珍,我有沒有告訴你,要學乖點。”

“牙這麽利,除了我,誰要你?”

她的眼睛布滿淚痕,但是漆黑又倔強。

仿佛這段時間以來,全部積壓的情緒都被釋放了出來。

“我一直很乖。”

“都怪你。你不喜歡我,也不需要我。”

她察覺到唇齒間的血腥,依然沒有停下。

原來能和他的皮膚接觸,都是一種熱望。

沒有人知道婚姻的催化劑下。

她多麽崇拜並渴望著他。

這些充斥著妒忌和妄想獨占他的願望。

恍若劃破天際的航線雲,在夜色中激越出現,又卑微消散。

無人知曉。

她把小小的臉覆蓋在他的臂彎中,捂住臉失聲痛哭了起來。

好委屈,再怎麽身體接觸,依然委屈到渾身顫抖。

明明什麽都不在意。

明明下定決心,要淡淡相交,讓他不能完全地得到整個自己。

可是為什麽這麽不滿足呢。

“你放開我,我不要你了,我要回家,我要下車。”

姜蝶珍被他手腕的血腥味,嗆到咳嗽。

她細薄的肩膀一抽一抽地聳動

她意識到了自己好像對他做了很惡劣的事情。

她怕他不要她,怕他生氣,於是選擇先逃跑。

“噗。”他還在笑,掀起眼皮問:“想好了?”

景煾予的手指懸在半空。

上面泛著水光,是剛才她唇齒,留下的濡濕。

“我現在特別清醒,也特別理智。”

姜蝶珍的眼尾秾紅,她閉了閉。

那人太好看,她多看一眼心就要軟。

連以後看見黃昏就會吃醋的想法,都要忘掉。

一心想讓他抱。

他好會吻她,每一個吻都是一簇火焰,會燒光她的理智,想讓她徹底離不開他。

“景煾予,是我先不要你的。”

下車後。

姜蝶珍團了一個小雪球,往他車尾砸過去。

“哼。”

-

最後,是今晚的什麽時候。

她才被景煾予找到的呢。

小乖忘了。

她只記得最後很沒有出息地埋在他懷裏,不斷地抽泣著。

“我錯了,周圍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她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景煾予把車開走的時候,她沒有害怕。

被冷風吹得清醒過來。

感受到唇齒間的,他臂彎的血腥味道。

姜蝶珍是真的害怕,他不要她了。

最後徹底崩潰。

是因為她在外面待了一天,手機沒電了。

夜色中的長街望不到盡頭,就像景煾予再也不會回來。

他是不是不管她了。

他怎麽能這麽殘酷地徹底走掉呢。

好像,被他拋棄了。

明明是自己拋棄掉他的。

姜蝶珍又回到了兩個人鬧矛盾。

她拉開車門下車的胡同口。

她嘗試團成很小一團,這樣稍微暖和一點。

想回家了,想媽媽。

可是更想他。

吃醋的滋味,原來是這樣,心臟密密紮紮地疼。

景煾予找到她的時候。

男人的眼眶,都是猩紅的。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景煾予。

“寶寶,我找了你好久。”

他半跪在雪地裏,扯著她的手,扇他耳光。

那人幾近絕色的臉,很快潮紅一片,遍布五指印記。

景煾予講話低啞:“全是我不對。冷嗎,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剛才我沒註意,車陷進深雪裏,拋錨了,讓你等了很久,是我的錯。”

他居然半跪在她面前。

明明是祈求又獻祭的姿勢,那個人做出來卻有一種高高在上的跌落之感。

原來神明跌下神壇,沾汙面龐。

會刺激得她手足無措,只餘她的心臟遽烈跳動。

姜蝶珍小小聲抱怨道:“好冷,我好冷,景煾予.....我真的......太冷了。”

姜蝶珍沒有用力。

她舍不得,她一直抽出自己的手往回縮。

她的眼淚流得,眼睛都快發炎了。

她從來不知道會如此期盼一個人,會在意他到這種瘋狂的地步。

景煾予的什麽理由她都相信。

就算他說現在第三次世界大戰,她也會心甘情願地等待。

她再也不想和他鬧矛盾了。

“你抱抱我好不好,我不要懲罰,只要你抱抱我。”

姜蝶珍甚至能嗅到,她剛才咬破他手臂皮膚的血腥味道。

恣肆又霸道地轉進她的鼻腔,潮熱苦澀的鐵銹感。

可她不願意和他說對不起。

她只是嗚咽著垂眼,舔舐他青筋蜿蜒的手臂:“你抱抱我。”

他的血在水紅的舌尖卷過,最後居然帶了一點腥味的甜。

景煾予緊緊地把她圈入懷裏。

他下頜搭在她頭頂。

男人喉結滾動,幹燥又冷澀:“為什麽要鬧脾氣。”

姜蝶珍把頭埋進他胸膛,把眼淚蹭到他的襯衣領口。

她哆哆嗦嗦地感受著唇邊病態的腥甜:“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她討好地,又甜膩地叫他,叫他老公。

好多遍。

“老公,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景煾予的衣擺,淩亂布滿褶皺。

他這種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哪有荒唐至此的時候。

男人第一次沒有冷靜又沈穩地,和她談條件。

反而咬字清晰地回應她:“小乖隨便提,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她咬住他的喉結,微涼。

她就這樣含著他的喉結,哭起來。

開始斷斷續續地抽噎著。

姜蝶珍又不想放開他,幾乎要喘不過氣。

她想起來,剛才祁泠說的那句話。

景煾予,並不喜歡日光,喜歡黃昏。

她小小聲請求道:“你能不能每次看到夕陽,想起來的人是我。”

她已經不是溺水的人了。

她是漂泊在水裏的奧菲利亞。

願意為他在水上殉情,呈現出朦朧又憂郁的詩意。

她好像知道什麽是愛了。

單方面的愛。

北京這麽大,除了他的懷裏,她無處可去。

可是景煾予也在瘋。

他把她抱回車上,不斷地吻著她的濕潤的臉頰,和細弱的脖頸。

“你可以對我提一萬個條件,別說不要我。沒有你,這個家就散了,我不能失去你。”

“我真是太大意了,才會放你和那群人呆這麽久。”

他的眼神,註意到了她雪白的腳踝。

掛著他銘牌的鉆石細鏈,還掛在她的腕骨處。

她很乖地每一天都戴著。

“我什麽都答應你。”

男人垂下眼,用唇瓣摩挲著她細白的踝骨皮膚。

“這條鏈子栓的不t是你,是我。你要是不要我,我會變成外面的野狗。你掉一滴眼淚,我都會恨上和你打交道的人。”

他就像摟住一個失而覆得的珍寶一樣,緊緊摟住她。

景煾予一雙眼睛,又狠又紅:“我不知道和夕陽有什麽關系。你是我的,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每時每刻,你要是想走,就把我一起帶走。”

姜蝶珍在他滾燙的懷抱裏。

終於被安全感和著陸的愜意包裹起來。

她嗅著他懷裏讓她迷戀的氣味,終於小聲地回應他道。

“嗯,我再也不說那種話了。”

“.......我是你的,我是景煾予一個人的。”

她咬住下唇,聲音很甜地顫抖著告訴他:“老公,我離不開你。”

姜蝶珍在會所裏就覺得困倦。

現在在他的懷裏,更是睜不開眼睛。

她連樹莓乳酪蛋糕都忘了吃。

全世界沒有其他,比他更重要,沒有。

她好安心。

小乖細白的手指把他摟得好緊。

就這樣就著他的懷抱,在漆黑的長街中陷入了夢境。

清醒的是景煾予。

他此刻也出離冷靜。

其實很清楚今天寧寧下車的位置。

困住她的彎繞胡同,對他來說不過是三分鐘的車距。

他戲謔地感到自己的置身事外。

從來不養任何寵物。

但是他很清楚馴化的伎倆。

就景榮光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掌控欲,他根本沒有放在眼裏。

老男人每次約了明星,被人舉報查場,排隊尿檢。

哪次不是他花了錢解決的。

景榮光對景家而言,不就是一個屍位素餐的毒瘤。

玩過的女人一個個對他死心塌地,替他擋刀坐監。

現在,這些女人,還上趕著找他唯一的正牌妻子。

用前車之鑒的身份,展開教訓。

配嗎?

他唇邊掛了一絲笑,好玩兒。

景煾予垂眼,擦亮白樺木,低頭點了支煙。

他摁下車窗,半邊臉籠在夜霧裏,把煙蒂叼在唇間銜著。

他抽的很慢,眼神蟄著戾,感受尼古丁在舌根麻痹的感覺。

火焰幽藍,在他唇邊明滅。

仿佛每一下,都在留戀他的呼吸,請求續命。

他把姜蝶珍的手指,包裹在掌心裏。

剛才他就是這樣,牽著她的手,扇自己耳光的。

瘋成這樣,景煾予倒是無所謂。

只是寧寧的手指紅了,他有些心疼。

看似把神經扯斷的舉動。

其實他清醒地過分。

因為他不想等了。

昨天下午他的手機裏,亮起了一則提醒。

把寧寧腿側蝴蝶胎記,鐫在手腕上的男人,給他發消息。

【哥,在世界各地飄著,也沒什麽意思。我想回北京了。】

——很巧,第一次她喝醉酒,爬上他的床。

景煾予就認出來。

眼前的人。

他的親弟弟仲若旭,一直以來尋找的白月光。

此刻就在他的懷裏睡著。

她雪白皮膚宛如瓷器一樣,剔透、脆弱又美麗。

露出一截修長的,覆蓋滿他吻痕的脖頸。

他帶了薄繭的指腹,順著她靛青色血管來回摩挲著。

“所以到底什麽時候,你才能徹底屬於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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